婚后第四年我怀孕了，但丈夫最近总被信息骚扰，还刻意隐瞒。
这时我收到一条信息：你想知道他的秘密吗？我告诉你。
我忐忑地去了，却发现丈夫已有个5岁脑瘫儿子……
*
婚后的第四年，戴柔怀孕了，除了她和丈夫齐程这两个当事人，大家都很高兴。
1
那天是中秋节，婆婆特意做了戴柔爱吃的砂锅土鸡炖娃娃菜，端上桌的时候，砂锅里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滚烫的热气，土鸡的香味飘的一屋子都是。
婆婆挑着鸡腿和嫩黄的娃娃菜，连着鲜香的汤汁，给戴柔添了满满的一碗。
“你呀，开的那个教孩子跳舞的舞蹈班，活动量又大，还又不好好吃饭，身体重要还是赚钱重要？多吃点，养好身体，你俩赶紧给我生个孙子带带，我这都退休了，有时间……”
“妈！怎么又提这个，不是跟你说过了！”
齐程放下手里的筷子，打断了母亲的话。
“说啥？说你不想生孩子？戴柔又没说，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齐父朝着儿子瞪眼睛，他们就他这一个儿子，从小就很乖，青春期没有叛逆，人到中年了，在生孩子这事儿上却长了反骨，真是不省心。
“妈，爸，其实都是……”
戴柔刚要插嘴，不知道哪里的一阵风来，直把土鸡汤炖娃娃菜的香味吹进了她的鼻子里，就像是启动了一个神秘的机关，鼻子大脑和肠胃一起联动起来，她想吐。
她干呕着捂着自己的嘴，一溜小跑的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嗅觉在这一刻异常的灵敏，马桶里淡淡的反味只让她觉得更恶心。
齐程两步并作一步走，轻轻的拍着妻子单薄的后背，看她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你肠胃一向不好。”
餐桌旁面面相觑的齐父和齐母不断的交换眼色，齐母放下手里的筷子，解下围裙，飞快的抓起钥匙和钱包，探头对卫生间说了一句，
“我去给小柔买点药。”
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脚步轻快又急切。
“你去，”
戴柔拉着丈夫的衣襟，有点虚脱。
“妈已经下去了。”
齐程拧了一块热毛巾，小心的擦拭妻子的脸，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也不像是吃坏了东西，看来每年给妻子预约的定期体检，今年要提前了。
“不是，你去，把那锅菜端去厨房，再把厨房门关上。”
妻子的话让齐程有点懵，但是他看着还在抱着马桶的妻子，还是照做了。
齐母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跑的气喘吁吁，脸上的红晕让她好像焕发着别样的光彩。
“小柔，还想吐？”
齐母看着坐在马桶盖子上无精打采的戴柔。
“那个，我是琢磨着，你是不是怀孕了！”
一句话石破天惊，戴柔和齐程都转头看着她。
“不会吧！”
戴柔愣了一愣，喃喃自语道。
想想自己一向不规律的生理期，她头脑里一片空白，上次是在什么时候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不好说，我买了试纸，要不你测一下？”
戴柔鬼使神差的接过婆婆递过来的试纸。
2
卫生间的门半晌没有打开，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齐程的心在齐父和齐母的焦急里一点一点的下坠，像是掉往未知的黑洞。
“小柔？”
齐母按捺不住了。
“啪嗒”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戴柔倒背着双手走出来，那神情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两道杠杠，怎么回事？”
戴柔望向丈夫，满眼的不可置信。
齐程的嘴巴动了动，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好事儿，好事儿，你爸说的对，儿子，生孩子这事儿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齐母激动又兴奋的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夙愿得偿的狡黠，完全没有注意到小两口的神色变化。
儿子结婚四年，他们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这天。
“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方便我们照顾小柔！”
齐母的眼神透着热切和期待。
“不用。”
戴柔和齐程异口同声，默契度满分。
“那行吧，我原来一周去帮你们收拾一次，这以后我和你爸也没啥事，我们可以天天去，帮你们做做饭，洗洗衣服……小柔，舞蹈班的课，你就别上了，让另外两个老师上，我觉得那个小伙子就不错，年轻人嘛，体力好，给他加点工资，要么再重新招聘个老师……”
戴柔看着婆婆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样，每件事情都替她想好了对策。
“妈，我想回去躺着，有点累。”
戴柔示意着从刚刚开始就不在状态的丈夫，齐程转身拿过妻子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目光迅速的掠过妻子的小腹，眼神复杂。
谁都不知道，他的思绪正顺着母亲刚刚的话四处游离，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妻子舞蹈培训班的那个年轻的男教师苏过，阳光又帅气，开朗又温暖，像一棵浅水碧湾边的红杉树，挺拔又有身韵——这是妻子对他的评价。
3
“怎么办？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戴柔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问着一路上都一言不发的丈夫。
“四年了，一直相安无事，怎么就怀上了？”
戴柔喃喃自语，像是问齐程，又像是问自己。
“你是ta的妈妈，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齐程的语气不疾不徐，踢皮球一样的态度让戴柔有点恼火。
“我知道，你替我背了四年的锅，是我不想生孩子，可是你要是想生，我们可以商量……”
“不生孩子是当初我们结婚之前就说好了的，不存在我替你背锅，你不用内疚，真的。”
齐程的目光真诚，他伸手揽向戴柔瘦削的肩膀，声音沙哑，
“这个孩子，我听你的。”
“医院吧。”
戴柔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心不由的抽痛了一下。
刚认识的时候，戴柔和齐程都是不婚主义，当然也都不愿意生孩子，甚至连理由都一模一样，负担不起另一个生命的一生，在竞争激烈的社会，没有信心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
他们这样的人通常会被周围的人视为异类，会觉得他们极度自私，世界小到只剩自己。
或许是兴趣爱好相投，音律画画和舞蹈，他们总有共同话题。
或许是孤单了太久，两个异类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高度契合的精神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们在一起了，约定的前提是不生孩子。
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爱呢？还是仅仅是为了逃避世俗的眼光给彼此找了一个合适的避风港？
戴柔在看到丈夫手机上的那条信息之前，她从没有这么想过，现在想想，丈夫好像从来没有把那个“爱”字说出口。
信息说:你还好吗？有个秘密想告诉你——旧时人。
4
医院里总是人满为患，哪怕是在早晨。
戴柔开玩笑的说，要是舞蹈培训班的学员也这么多就好了，齐程附和的笑了一笑，气氛轻松的不像是即将失去孩子的夫妻俩。
笑过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直到齐程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戴柔喜欢的《寂静之声》。熟悉的旋律在嘈杂的人声里流淌，有点违和。
齐程看了一眼屏幕，按掉了电话。
医生探出头来喊戴柔的名字，齐程的电话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都说想讨厌一首音乐就拿来做铃声，因为会审美疲劳，这就是人的劣根性，永远贪图新鲜。
齐程又按掉了电话，他皱着眉头，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
医生仔细的询问戴柔的情况，第一个问题就难住了她，“停经多久了？”
”大概有四十天了。”
戴柔看了一眼丈夫，有点惊讶。
“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她早上的反应很明显，吃不下。”
齐程似乎成了妻子的嘴替。
医生开了很多检查的单子，楼上楼下的完成这些检查就过去了三个多小时，一个上午的时间穿梭在不同的科室，本来就没吃东西的戴柔坐在长椅上已经筋疲力尽了，她需要休息一下。
明明已经前胸贴着后背了，但是就是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刚开始吐吧？吃个苹果，补充能量，还可以防止长色斑！”
一个红红的苹果递到她的面前，她抬眼一看，是一个腹部明显隆起的孕妇，身上那件黑绿条纹相间的孕妇裙衬的她圆圆的肚子像一个饱满的西瓜。
戴柔摆了摆手，道声“谢谢”，目光像是粘在了人家的肚子上，突然她看到了肚子动了一下，孕妇轻轻摸了下肚子朝她笑了笑，
“我一吃东西这家伙就兴奋，小吃货！”
戴柔看着她的笑容，满足的好像有了全世界。
齐程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妻子，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纠结。
5
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戴柔突然就觉得饿了。
听到动静的齐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可回来了，去哪儿了？一个不接电话，一个电话关机。”
戴柔摸出电话一看，静音模式，五个婆婆的未接来电。
那关机的就是丈夫了，医院里他按下的那几个电话，还有那条旧时人的信息，戴柔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忙着冲进卫生间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齐程忙着去接了一杯热水递给戴柔，却被她不动声色的推了回来，齐父和齐母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口的清粥小菜熨帖着戴柔的肠胃，忙里忙外的婆婆和公公又让她愧疚不已。
“妈，生孩子是不是很可怕。”
“怎么说呢，想想也觉得怕，但是那时候只怕孩子不健康，怕孩子出意外。”
“我觉得怀孕生孩子，真的很可怕。”
“别怕，你现在的孕吐跟我那会怀齐程的时候一模一样，没办法，遗传，都在肚子里折腾人。”
齐母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瞟了正走神的儿子一眼，
“我们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是现在孩子奔着你们来了，你就不要埋怨，让我和你爸知道，饶不了你。”
戴柔停下手里的筷子，咬了咬嘴唇，看了丈夫一眼。
“我要是不生孩子，是不是你们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齐程朝嘴巴里塞了一口菜，说话有点含混不清，戴柔的心像是被狠狠的揉了一把，眼圈一红，几乎没绷住。
“你试试！”
齐父瞪了儿子一眼，拿起公筷给戴柔添了一点酸醋萝卜干，和蔼的说，
“这个开胃，搭着米粥，那时候你妈妈怀齐程的时候也爱吃。”
或许是怀孕的人更容易多愁善感，看着欢喜的公公婆婆和隐忍的丈夫，戴柔动了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
直到丈夫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他又再次按掉，戴柔顺带着把自己的这个念头也跟着按了一按。
吃完午饭后公公婆婆一再的叮嘱后就回去了。两个人的家似乎瞬间空旷了很多，只剩下一片安静。
“你在家休息，我等下去拿那些检查报告，然后给医生看一下。”
“我不用去吗？”
“你累了一上午了，好不容易吃点东西，躺着休息吧，如果医生非要你去，我明天请假再陪你跑一趟。”
脑海里闪过频繁响起又被迫中断的那首《寂静之声》的手机铃声，戴柔不再坚持。在齐程走后，她把头埋进被子里，偷偷抚向自己的小腹。
医院里她瞟了一眼的B超单:宫腔内可见一孕囊回声。
她觉得自己是个冷血又残忍的人。
但是，她好怕。
6
戴柔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被轮流寄养在不同的亲戚家，像一片孤单的浮萍漂泊不定，被欺负被冷落她都不哭，因为没人会心疼。
后来她的爸爸回来了，她很高兴，但是转眼间她哭喊着追在爸爸身后，爸爸又走了……
有个人在耳边急切的喊她的名字，把她瞬间从梦境拉回现实。
“做噩梦了？”
床头灯昏暗的亮光下，丈夫的脸由模糊逐渐清晰，眉毛中间像是拧了个疙瘩。
戴柔伸出手来轻轻按了按那个疙瘩，任由丈夫拭去她满脸的泪水。
“这个孩子，医生建议留下，因为你的身体，检查下来的结果，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还有其他的原因，尽量不要手术……”
简单的一句话，好像耗尽了齐程的力气。
戴柔愣了一下，慢慢坐了起来，意外的是她的心底里居然升起一丝窃喜。
“你呢？你不是……”
“我……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身体，医生开了一些药，你要按时吃，要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其实……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齐程对着妻子安慰的笑了笑，表情里透着生硬和勉强。
“舞蹈班的事儿你明天看着安排一下，医生说不能太劳累，要注意保胎，你不是很欣赏苏过吗？可以让他帮忙多照看着点,再请个老师也可以……”
从要做手术流掉孩子到保胎，事情的发展完全逆转了一个方向。
戴柔起身穿好衣服，习惯性的用脚摸索着地上的拖鞋，软绵绵的触感让她不禁低下头，一双毛茸茸的棉拖鞋放在了床前软软的新地毯上。
“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医生说要好好吃饭，吐的太厉害了可能还要去输液……”
齐程一边一字不落的交代着医生的叮嘱，一边熟练的拿起皮筋帮妻子绑头发，戴柔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香烟味儿，他一向很少抽烟的。
戴柔轻手轻脚的走进洗手间，刚刚的噩梦让她出了一身的汗，现在只想舒服的洗个澡。
卫生间的地面上铺了新的防滑垫，马桶上也装了软软的坐垫。
戴柔转身看了丈夫一眼，灯光从他的一侧照过来，半边脸迎着亮光，半边脸隐入暗处，整个人像个矛盾体。
7
苏过对戴柔的安排没有异议，在戴柔怀孕生产期间，他可以帮忙管理舞蹈班的事务，只是他家里还有个小病人需要照料，他可以帮戴柔重新招聘一个舞蹈老师，来分担戴柔的课时。
苏过还暖心的送了戴柔一束漂亮的花，庆祝她的新身份，舞蹈班的孩子们一窝蜂的跑过来，叽叽喳喳的欣赏着紫色的花束，苏过贴心的一直把戴柔护在旁边，生怕孩子们不小心碰撞到她。
一直等在门口的齐程恰好看到这一幕，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那束花，是紫色洋桔梗花，花语：无望而悲伤的爱情。
看着那张年轻明朗的笑脸，他突然有些恼怒，甩开长腿就把戴柔牵了出来，出了门就把那束花丢进了垃圾桶。
身后的苏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轻笑了笑。
戴柔有点吃惊，又有点好笑，结婚这几年来，这应该是齐程最没有风度的一次。
“你……吃醋了？”
“没有，只是怕孩子们不小心碰到你，还有那个花，你不是花粉过敏。”
戴柔笑了笑，
“马上都是当家长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齐程一顿，慢慢放开了妻子的手。
“我请了一天假，医院，有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去看一下。”
“那你送我去妈那里吧，省的他们辛苦的来回跑，你忙完了来接我就行。”
“那个……你怀孕的事情要不要和岳父打电话说一下……”
“不必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戴柔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两个人的电话先后响了起来，戴柔接到的是苏过的电话，他有点急事需要处理，请了半天的假。
齐程收到的是一条短信：真的不想知道那个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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